音樂創作
金希文
本人金希文此次「音樂創作」計劃所譜的五首曲子,均按照計畫完成,並且首演也都順利執行完畢。《給夢一扇窗》和《風中的種子》兩首曲子不但在台灣各地文化中心有演出,而且也在美國洛杉磯由本人指揮當地台僑組成的合唱管弦樂團演出過。為小提琴和管弦樂團譜的《永愛之始》則由宗緒嫻擔任獨奏,本人指揮「音契交響樂團」演出。
《為台灣譜的緬懷曲》是這次委托創作中最重的曲子,一共有三個樂章:《避海人》、《苦旅》和《孤寂的憤怒》,全長將近三十分鐘。為台灣譜的緬懷曲,這個作品的世界首演是由陳沁紅擔任小提琴獨奏部分,由本人指揮音契室内樂團。這首曲子的特色可由以下樂曲解說闡釋:
其一《避海人》:
《避海人》這個題目是來自於尹萍所寫的《海洋臺灣》這本書,書上有這麼一段:「明末有個文人叫陳第,曾經隨軍到臺灣追勦海盜,他也形容當時的住民:「居島中,不能舟,酷畏海,捕魚則於溪間。」已經是住在臺灣島中央的山區,不擅行船,不在海中補魚了。」當我讀到捕魚則於溪間。」已經是佳在叠灣島中央的山區,不擅行船,不在海中捕魚了。」當我讀到這一段時,心中不禁起了疑問,這些人既然有勇氣從大陸渡海而來,為什麼來到臺灣後反而只有有土地能讓他們心安,不再嚮往更美好的「藍色文明」呢?這種避海人的心態,讓我感到是種消極的,可能是出於從海上來的人都對臺灣不懷好意的緣故。在今天的時代裡,從社會大眾幾乎都養成了自掃門前雪的心態中,可以感受到這種消極的,現代避海人的心態。
自從1557年,一位葡萄牙船員在航經臺灣海峽時,喊出了「Ilha Formosa」(美麗島!)以來,我們自己也都喜歡使用這個名稱。在這首曲子中,我使用了一首臺灣民謠《烏秋寮歌》,旋律和歌詞都非常的單純,最後一句的歌詞就是「美麗島咱的臺灣」。或許從遠處看臺灣時都會覺得很美麗,但是對我們這些島民來講,就像從高空帶卻近鄉情怯的望卻臺灣,到從中正機場走出來那一霎的錯愣。我想美麗島能夠持續的美麗,必需是島上的居民不丟棄追尋美的勇氣。
其二《苦旅》:
在這首曲子裡,我使用了排灣族和布農族的音樂素材。我第一次聽到排灣族的和聲半音上升時,就感到極其不可思議。從低音的類似音堆的效果中,蒼老、年輕和男男女女的聲音夾伴在一起,音準是有點不齊的,大夥兒卻又舒服的慢慢的注上爬昇。另外我也使用了布農族的旋律,作為變奏曲的第一個主題。所謂第一個主題的意思,就是說第一個主題的變奏成為第二個變奏的主題,第二個變奏又成為第三個變奏的主題。也就是說主題的變化因此有很大的空間,前後的材料也仍然能夠保持邏輯上的關聯性。
這首曲子各段落的速度也是彼此相關聯的,從四分音符=200的超快速,到二分音符=50的慢板,其中的關聯是明顯的。不過曲子的泰半走在高速檔上,這是有原因的。《苦旅》這個題目其實對臺灣人是蠻恰當的,不單是指過去而言,現在更是如此。有時候會感到現在的臺灣社會,繁忙過度卻沒有清楚的方向。如果把金錢這個因素拿掉後,不曉得我們還能為人生找到什麼意義。從時代的苦旅,政治的苦旅,到現在心靈的苦旅——臺灣人在找尋自己的身分,不但是政治身分,更是生命的身分。高更在他1897年的畫上提了這些字眼——我們從那裡來?我們在那裡?我們要去那裡?啊!這些人類最基本不過的問題,對我們這一代居住在臺灣的人來講卻有雙重的意義。有的人到國外去尋求歸宿,有的人把海峽另一邊視為歸宿,有的人雖然把這個島定為歸宿,卻很不安。當然有更多的人在臺灣商業文化衝擊之下,根本沒有任何誘因、時間和空間來思考這問題。
苦旅——我們仍然走在途中。
其三《孤寂的憤怒》:
這首曲子有五個具標題的段落:
I. 哀哉,日已漸斜,晚影也長了
II. 這是我的痛苦,我必需忍受
III. 我必因你們的驕傲在暗地哭泣
IV. 有燒卻的火,閉塞在我骨中
V. 哀哉
想到臺灣、想到我們的社會、想到我們自己,每個人都會有憤怒。最深刻的憤怒可能是孤寂的,超越了社會表象,脫離了一般無濟於事的討論範疇,開始尋找真正的憤怒對象,而孤寂就是在越接近答案時越是强烈的感覺。
音樂從描述晚影的長線開始,而小提琴獨奏以獨白的形式介紹了整曲的動機旋律,這個旋律經過一段擴張後,便是以三十二分音符為主的第二段落的開始,而小提琴獨奏把第一段落的旋律,以動機的手法繼續的發展。第三段落仍然使用相同的動機,不過加强了環境的節奏性——機遇般的自由複雜,和機械般的强硬整齊。第四段落的開頭有如第二段落般的開始,然而速度急轉直下的掉入慢板,刻意的剝奪獨奏者發揮的機會,就宣告了第五段落的開始。結尾時獨奏者有如縮入他人無法觸摸的内心世界般,輕撥卻琴弦,整曲於是黯然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