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彈藥》(Life Ammo)
台灣文化產業學會
《活彈藥》展覽簡介
陰雨綿綿的天氣行經長安西路,斗大的紅色標語布條赫然入目:「感謝市府都市更新計畫德政,本區即將興建國際藝術大樓!」難道在不久的未來,臺北市將出現另一個亮眼文化新地標了呢?難道名列市定古蹟的當代館即將改建成「國際藝術大樓」了嗎?
原來,這是當代藝術館開春大展《活彈藥》(Live Ammo)參展藝術家鄭安齊針對當代館所在地大同區未來發展的大膽奇想之作,展覽期間,藝術家將以建商的角色在當代館廣場上發動一系列的公聽會,激發民眾的「社群意識」,進而察覺自身與環境的關聯,並探討當前的都會發展問題。如果你覺得這種真假迷離的藝術表現已經夠引人注目了,踏入展場後更將改寫你對於當代藝術的既定印象!
《活彈藥》展是由陳豪毅、陳璽安、林宏璋、楊雅苓、蔡家榛等聯合策劃,邀請來自臺灣、香港、日本、韓國、德國、巴西等共26位國內外藝術家盛大參與,結合了觀念,行為藝術及現地創作,鋪陳、重探藝術和現實的關連,並將當代藝術的展演視為社會現實的事件,進而表達出「藝術不僅是一種生活的方式,也是一種生存的策略和選擇」。
本展除了鎖定社會發展、農業環保、未來科技、異國文化交流等議題進行探討之外,更進一步設計「實境體驗」的互動方式挑戰觀眾的知覺,例如:張力山的作品《意外領域之形駭孤島》將流浪動物的骨灰陳列在展場,邀請民眾撿拾展場的骨灰放入信封後,寄至相關機構,藉以凸顯臺灣流浪動物所衍生的種種問題;又如巴西藝術家安娜伊莎‧佛朗哥的《深層呼吸》,以單純的機械原理及透明材質模擬人類肺臟,觀眾可以經由麥克風發出呼吸聲驅動假肺起伏縮漲,肋骨也隨著光影閃滅,預言了人機合體「共感」的未來生化機器時代。
本展所展出的29件作品無論從作品本身至展場設計,在在可從視覺、聽覺、觸覺、味覺等感官經驗,顛覆大眾所熟知的生活脈絡,在某種虛擬的機制和手法之下,所有作品也都也都展現了一種「玩真的」態度,希望在春天來臨之際,引爆前所未有的觀展經驗!
《活彈藥》策展論述
活彈藥(Live Ammo)指出藝術與現實的關連,一方面是藝術與現實的關連;另一方面是藝術在社會性的作用。其社會性並非意味著藝術作為「淑世」烏托邦情境的「空包彈」。而是從虛幻的模擬現實的方式(一種虛構中產生的真實性)到「玩真的」的藝術實踐——利用幻象揚棄(sublation)另一個幻象;或者,利用現實揚棄另一個現實。
我們必須注意藝術作為行動的可能,這包含了藝術本身、生活、及政治的關係。意即一種生物政治的關聯性。思考這個層面下的政治意涵往往不是藝術實踐中特意強調的真正的政治藝術(political art)類型,也不是寫實主義中倫理的思量,亦非藝術強調的政治烏托邦想望,而是藝術進入生活的轉態。也就是一種生活方式以及生存的選擇。這反應在藝術如何形塑現實並製造一種真實感的藝術實踐中,同時也指出在現實的核心中往往有著非真實的一面。這裡反應出真實與再現的關聯性,同時也包含著美學態度的思考,更為重要的是在於藝術工作者本身社會性與其社會角色的改變。
《活彈藥》思考藝術作為行動的方式有二:1.展現(performativity)作為社會現實的發生方式:藝術實踐以個人或集體的方式在社會現實中營造另類現實,此中有著表演本身將幻見作為實際現實的基礎,換言之,這是一種藝術工作者透過與真實社會的對峙和抵禦,游走出分歧的現實。這裡牽涉的是表演性作為言說行動的實質力量,重新佈置現實的權力關係及一種自身充權(empowerment)的部署,這是一個藝術實踐者本身在自我之中發現他者而營造出的現實感,同時也是從表演成為一種發作(acting out)在現實領域的突進。2.典藏(archieving)與累積現實:利用典藏的方式,呈現另類現實的時間效果。物件的搜集與累積,不為認知的影像、文件、與記錄連接現實本身,自呈現中所呈現的歷史感而開發一種新想像。因而數量的累積與時間性的持久(endurance)是在這類型時間中必要的策略,讓寫作歷史與寫作故事同樣進入了真實的領域。
在今天的藝術策展中,展覽可就機制面而言分為兩個層理。其一是美術館的展覽概念,在面向歷史與檔案化的工作中,館長(museum curator)將過去的藝術與觀念進行典藏(archiving),並分配現實的藝術到歷史層理中,回到當下的情境中,意味著策展人將藝術家的作品概念視為現成物的方式,進行展覽的組裝(assemblage)。當代策展的一個重要起源則是雙年展,其概念必須透過博覽會的脈絡,其任務是面對未來與不可知的特性,策展(curatorial)則試著以新的價值挑戰現實。活彈藥在藝術與現實、藝術與社會當中的演習,框架在這個移動的過程中,從中能夠看到對純粹實際性的揚棄。在活彈藥的概念中,藝術將對現實進行挪用(appropriation),呈現出現成物的最初意涵,更重要的是,我們注意它絕對虛擬性的特質:觸碰零度的概念。
當現實成為不可測量的標的時,往往有著一種嬉戲與幽默的創作方式。這是一種美學同時也是倫理立場的考量。倫理,意味著作「對」的事情,在奇觀社會中「對」與「真」的事情必須從一種「錯誤」之中瞬間顯現,這是在當代藝術實踐看似荒誕笑聲的嚴肅意義之所在。在這個範疇中,真實包含著藝術實踐的特殊個體處境。因而這是遊戲於真實面中,一個「現實」的終極意義,以激進方式改變現實想像的,反轉的模擬論:從現實出發,改變事實的特殊美學狀態。是延續「寫實主義」未竟之倫理任務。這是一個「遊戲真實」的狀態,一方面標識出在奇觀社會中,與作樂的情境主義聯繫,這是一個延續在近十年有關當代藝術與現實、政治的討論與辯論中,一個極致案例的發生:當藝術、日常生活與政治交錯的真實地帶。從反應現實、回應現實並藉由「真實」兌現的藝術實踐。
不管是在柏拉圖的模擬論(mimesis)以至於布希亞對後現代情境描述的擬像論中,但從未肯定的是真實與虛構中的區分,但在當代藝術的實踐中,藝術與生活、真實與作品中界限越來越模糊,在搖擺與其中的實踐是否有另一種可能,意即從虛構性所產生的真實。同時是將觀察對象實質化(materialized)的宣稱,也是對於時間與空間版圖重新部署的想像。
《活彈藥》是一個處理真實、現實、生活與藝術實踐共處的空間,同時也是對於藝術最古老、最重要討論中的議題回應。經由這些游走於現實沙漠中單一而特殊現實歷程,這個展覽本身呈現了吊詭的情境:一種在真實核心中的「非真」。這是一個將藝術現實放在社會現實中的實驗,也因此在展場的規劃上,企圖以一種「know how」的工具箱方式呈現,一方面點出藝術騷動現實次序的操作方式,另一方面的考慮是一種新的當代藝術作品與文件的擺設方式。這是展覽語境在考慮其陳列方式的最終呈現:一種對藝術現實「非演習」的想像,一種對現實的測量的可想像藍圖。
《活彈藥》的概念藉由藝術實踐創造生活場景的另一種現實,一方面是藝術展演的現實,另一方面是社會現實。在看似荒誕的遊戲態度並遊走在現實與虛構之間的藝術實踐,是在現實中創作真實場景,並轉向對現實的提問。寄生並縈繞現存(de facto)樣態,是一個將藝術編織在真實地帶中,突刺現實版圖的生物政治觀。《活彈藥》的「非演練」;抑或是「假演練、真攻擊」點出在這個展覽中現實與藝術實踐並存的真正實踐,同時也標識其可能帶有的威脅感:一個美學現實與社會現實交融的特殊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