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跨越「界線」與跨越「跨界」
吳岳霖
本計畫以「跨界」作為主軸,命名為《跨‧界跨越「界線」與跨越「跨界」》,源於對「戲劇」的界定以及「藝術越界」的思維:到底什麼是戲劇?什麼是戲曲?為什麼要如此區分?真的能嚴謹劃分所有的表演藝術嗎?嘗試打破的是我們對於「跨界」的界定:跨文化、跨類型、跨文類等,並且建構「跨越者」與「被跨越的本體」間的關係。
這樣的構想下,我於2014年7月至2015年6月間完成21篇評論。第一篇評論〈「跨界」 是個方法,也是問題《婚姻1 / 2》〉便直接以「跨界」入題作為開場。後續的評論文字,也試圖在主題的包覆下切入、進行評析,並且於傳統/當代戲曲、西方/台灣劇場間找到能夠進行佐證與對照的作品。如此帶有「驗證」的評論步調,在評論莎士比亞環球劇院的《仲夏夜之夢》達到某程度上的落實:
當我們視「改編」、「重詮」(甚至是所謂的「跨界」詮釋)為不得不的準則時,並試圖搭載一座橋樑進行時空、文化間的連結,會否只是拆了莎劇原有的橋,而另築新路呢? 至於,那些看似當代經驗的溝通,會否只是美名為「莎劇的當代性」,卻也不過是種自溺與包裝,而曲解了莎劇本身即擁有人類共有經驗的可能,像是罩箸莎劇的華美大衣,各走各的伸展台?(〈重現原汁、複刻容器的「莎劇特調」《仲夏夜之夢》〉)
同時,也開始反思「跨界之後」、「跨界之外」以及「跨界之內」的問題,甚至是驗證過程的窠臼與闕如。我以當代傳奇劇場《蕩寇誌》為對象,延展出了這些問題:「『跨界』的確是當代傳奇劇場的『老本行』,無人可質疑;但最後到底跨了什麼?為何而跨?跨界的『界』是什麼?中間的介質又是什麼?」(〈英雄終末路?跨界黃花塚?《蕩寇誌》〉)。繼續延伸下去,終於在 我評論蜷川幸雄的《哈姆雷特》時,挖掘到「界線」的可探討性:「因此,跨界作為一個命題, 看似重點在『跨』,卻不過是在刻意地跨界時,更強烈意識到『界線』的存在,像是經典與通俗、西方與東方、古典與當代等。」(〈復仇王子與浪人劍客《哈姆雷特》〉)。於是,本計畫的完成無疑是替「跨界」打開一個能夠作為評論的缺口,同時也試圖替自己、創作者、觀眾(乃至於劇場硏究者、觀察家)找到繼續開展的問題意識,以及可被追尋的視野,足以再延伸出被評論、被創作的可能,此為本計畫的效益及可能的影響層面。
本計畫於預期目標外的是,在累積書寫的過程試圖生產「屬於個人的劇評文字」,並且作為本計畫、及劇評之特色。我試圖用「劇評文字」去適應與重現劇作本身的調性。〈愛著愛著就永遠吧!《新社員》〉收納該劇演繹「次文化」的異質元素,以「好想談戀愛啊~~~!」如此自我感召(發花癡)的文字作為開場。〈放袂了的屎,塞住的糞坑《ㄞ國party》〉,於文字裡交錯著台語,有意地再現《ㄞ國party》的語境。更嘗試製造一種抒情的語感,銜接個人經驗與劇作情感。〈失去練習曲《陪你到最後》〉所二度召喚的是,如何在無語言、對話的作品凝聚與擴散屬於創作者/觀眾的情感;〈徘徊於屋舍裡的「非人」─「321小戲節」之《麻煩夫人》、《吉光片羽》〉則融合個人的在地經驗,反身走進劇作無法全面表達的語境;〈難以返還的日常《日常之歌》〉嘗試在劇作所製造的日常/反常裡,關懷自我的真實處境:「但《日常之歌》在這樣矛盾卻又糾結的詮釋間,其實也賦予了其意義:生命在走進某種曲折過後,怎麼再重新還給我們活著的『日常』。只是,當我們背負著日常的沉重,卻又得淡寫著日常的輕盈;日常才成為真正的苦難,不如,不要還給我。」或以「抒情」作為某種剖析,試圖跨越劇本到表演的銜接,像是〈一半,一伴,一絆《半世英雄‧李陵》〉中,以「半」的部首變換,轉為論述與劇作的本質。於是,我所嘗試的是如何在抒情文字裡製造觀者直接的表達,進而能夠貫穿論述概念。這部分在〈復仇王子與浪人劍客《哈姆雷特》〉的開頭進行了實驗,以散文化的文字描述,勾勒出蜷川幸雄《哈姆雷特》的整體,並且作為後續評論的依據。如此以抒情將文字「升溫」的策略, 目前最大的嘗試是針對裴豔玲《尋源問道》所書寫的評論〈情、魂與體《尋源問道》〉,以「你」(裴豔玲)開啟對話位置,使得評論可以不是冰冷,而是有溫度的。如此因應作品而生的文字底蘊,作為一種評論特色與思考。
故,本計畫作為階段性的完成,同時也是我以「跨界」為題進行評論的開端;並非以「全知」 或者「解答」的觀點去「找出答案」或是「回答問題」,而是在書寫中乘載更多劇作、乃至於劇團、演出場域的「已說」與「未言」,甚至是拋出更多的問題以及觀察位置,這才是本計畫目前所能夠達到的效益,也作為可被延續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