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種靜默】:饕餮
窮劇場
本此演出安排週六、週日兩場午後的演後講座,這次的安排有別於以往演後座談—由導演主述創作背景動機及創作理念,或由演員補述演出心得與角色分析—的形式與目的。規劃之初特別將這次窮劇場在「七種靜默」系列創作中希望將現代劇場可對話的範疇更加展開,因而邀請盧崇真(東海大學社會學博士班、前女妖綜藝團團員、前象劇團團員)以及葉佳怡(小說創作者、聯合文學雜誌編輯),分別以「你所不願面對的家庭:現代社會的新慾望戰場」、「饕餮文本的現代性與情慾對照」為題,以《饕餮》為起點,將討論延展到戲劇與社會、戲劇與文學兩個層次。
週六下午「你所不願面對的家庭:現代社會的新慾望戰場」座談,從以電視作為祭壇的現代社會家庭光景開始,談起導演和主講者各自的家庭印象以及目前的關係改變。慢慢發現,現代化發展的過程讓家庭結構在社會中起了改變,曾經我們以為「核心家庭為社會的最小單位」,事實上家庭已不再是社會縮影,反而逐漸成為發展個人的慾望戰場,資本社會裡強大的物質慾望的消滅與再生、能量轉換不滅,讓人親手深掘自己內在的饑餓而吞噬另一個人,亦如戲中核變裂的句子不斷重複。而參與座談的觀眾人數幾乎50人,也立即給予了非常熱烈的回饋和討論。有人則提出,劇中各種非常倫的劇情鋪排屬於「特殊案例」,也可以得精神分析式的心理學角度、從存在主義式的個人主義作為思考的依循。
週日下午「饕餮文本的現代性與情慾對照」座談,參與的觀眾依然為數不少,約莫40餘人。講座過程中講者帶著觀眾重新翻閱原著黃碧雲的〈饕餮〉,小說中許多隱喻象徵的手法,在改編為舞台劇本的時候導演則另外作出了新的詮釋。另外也延伸提到了經典小說《化身博士》,《化身博士》的創作背景在維多麗亞時代,那是一個經過成功的工業革命,使得國家繁榮、科學發展昌盛、對外殖民地快速擴增的盛世,理性、正向、樂觀的心態主導社會氛圍,同時也壓抑了原本流通在社會陰暗處的「不潔淨」的原點的存在。史蒂文生選擇表象上是「雙重人格」的精神疾病來表現人的善惡兩面,並在劇中安排了菁英階級的律師醫生、低下階級的遊民妓女一同側寫拼湊出對化身博士—這樣一個逐漸暴露異常的角色—的評價,同時也反映了當時人們面對盛世背後的犧牲、邊緣、慾望擴張後以致瘋癲失語的社會樣態。
不是要形構一個嚴謹的學術專題講座,也並非提供一個僅限於創作分享會的封閉場域。戲做完,總要有人談,不論是何種切入的欣賞角度、不論是哪一種路徑的鑑賞位置,在演後有能有如此豐富的對談和交織,是創作團隊的一大收獲,也是我們期待表演藝術現場的一片光景。在提案企劃書中曾寫到:「我們也相信,一種生活經驗共享、身體共感的存在......作品必須與現實社會的脈絡相關連,從人們的生活出發,以獨特精準的眼光,以戲劇/藝術表現來反映現實。」這兩場講座讓我們能夠持續相信,看戲不只是走進一個充滿幻覺的空間裡找到平常生活的半刻解脫,戲劇更是能夠在虛構與真實之間、日常與變態之間、他人與自我之間、個人與集體之間、理性與感性之間,尋得一條線,維繫住現代化發展的社會裡,展現在職場、家庭、不同階級中的冰冷疏離的人際關係。看完戲可以帶走些什麼,當我們回到日常生活中、回到社會結構中、回到權力關係中,它能成為一面反射的鏡子。而這也正是我們明確地以「七種靜默」為系列不斷創作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