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安靜的噪音:武裝衝突、政治壓迫與強迫遷徙中的織縫工藝》策展前期研究計畫
林玉菁
2019年起,研究者開始收集衝突與強迫遷徙情境下的織縫工藝案例,多數由女性創作;這一點跟許多傳統工藝社群以男性藝師傳承為主相當不同。這類創作者結合傳統工藝技巧與新的創意,有意識表現女性在暴力生活經驗中的自決渴望。透過與他人分享象徵意義,作品達成群體內部團結,對外向世界尋求改變契機,同時啟動個人與集體的生命存續動力。
諷刺的是,壓迫政權經常激發創意,讓原本不認為自己有藝術能力的人,試圖找到溝通與逃避審查的方法。二十世紀下半,寮國秘密戰爭中被迫橫渡湄公河出逃的孟族(Hmong)難民,在泰國邊境難民營中一針一線縫出故事繡畫;智利皮諾契(Pinochet)將軍獨裁政權下失去家人跟聲音的母親/妻子/女兒,透過拼貼繡畫,描繪政治壓迫與「被失蹤」的親人,抗議軍政府獨裁惡政。這些「衝突織品」(語出智利人權運動者Roberta Bacic)與其女性創作者既安靜又喧囂,運用傳統工藝的語言,在最艱困的武裝衝突、政治壓迫與強迫遷徙環境中,為失語的人發聲。
有趣的是,衝突織品激起許多關於工藝、作者與社會之間,耐人尋味又交互辯證的面向:傳統/創新、馴服/政治、日常/藝術、有型/抽象、經濟/精神、個人/社群、以及地下/官方。本研究計畫,主要以兩類衝突織品及其創作者社群為主軸,透過藏品研究、訪談、文獻蒐集的方式,進行策展前研究:(1)藏於英國北愛爾蘭與智利的智利庶民拼貼繡(arpillera),及(2)藏於美國明尼亞波利-聖保羅的寮國孟族難民故事繡畫(Hmong story cloth)。
近期世界各地數件關於衝突織品的展覽,多數在難民接收國舉辦,指出這些「物件見證」(object witness)與「困難知識」(difficult knowledge)乘載者,在後衝突與轉型時代中的潛能與爭議。一方面,衝突織品給我們機會,拆解官方與學術論述形塑的一致性詮釋,展現出生活在暴力社會現實中,多層意義的錯落交雜。另一方面,這類策展不可能完全中立;過程中各種決定,不但影響展覽如何呈現困難知識,也會影響大眾與相關社群及其後代在知識與情感上的理解。本計畫同時拜訪流亡者及難民後代,探索二、三十年後,身處移出與移入兩地的人,如何看待傷痕紀錄。本計畫將成為後續策展的基礎,希望能夠激起對工藝、藝術、和平與衝突的對話-特別是在台灣本身正面對處理我們自己的轉型正義議題,同時也研議透過《難民法》成為難民接收國的這個關鍵時刻。
林玉菁
Regina Yuching 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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