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行動,跨界之界

陳元棠

成果內容
成果摘要

2016年所提出「劇場行動,跨界之界」之表演評論人專案,我的表演評論書寫主要方向為:跨域創作表現、演出場域以及在地性的觀察,在其中記錄台灣劇場在地性對於創作的相互影響與演變,且台灣藝文發表通路漸成長,藉評論文章討論各地劇場此硬體於在地之運用以及效益,在地美學之於此劇場環境與本體、以及到此演出團體彼此間互動,於演出當下再創造出的氛圍,將即時消逝的演出藉由文字記錄,延續當下並擴大討論形式、風格與內涵如何與演出場域互相影響,並更進一步從劇場之場域以及景觀的形成探討,並演出後的效應。居伊‧德波(Guy Debard)於《景觀社會》(La société du spectacle)中提出了社會景觀化與景觀時間,批判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商業行為、人類政治與自然關係的斷裂,以及社會景觀的蒙蔽性。透過此觀點,觀察台灣劇場的社會能量,當戲劇景觀破壞社會景觀的蒙蔽,是否於此使大眾重回/塑現實?於此提問,對於「在地」「現實」之為創作「材料」,作品是否滲入社會景觀?以什麼方式?劇場創作以藝術手法跨越了現實,而現實因此也跨越了嗎?劇場定義已經擴張,一是藝術領域間尚可彼此試探,甚且介入交融,二是轉換場域帶來的不同氛圍,使得環境也成為創作元素。

於2016年度,表演評論書寫目標分為兩大部分:

第一、    自演出場地特點出發

2016年度所選定的評論範疇為戲劇、跨域或其他形式劇場,並關注演出與在地的共振,如在非官方的場域的演出,其形式、風格與內涵如何與演出場域互相影響,讓環境自然成為劇中元素。挑選之劇碼部份在北部,如台北數位藝術中心、牯嶺街小劇場等演出場地,另外我也關注在中南部的小劇場演出。而2016年台灣表演藝術的大事件:台中國家歌劇院的啓用,以規畫深遠龐大如史詩的《淨水》,將台中藝術能量聚集且發揮極致,緊接著台中國家歌劇院引進許多可觀的國外表演如來自德國的《進擊的狂想》、跨國合作節目如《迷宮魔獸》等等,除了節目安排,也舉辦多場演講工作坊,讓外國表演者的思考刺激當地創作者,也多有激發台中各年齡層的表演藝術能量之策劃,十分可喜。中南部的劇場之演出日漸蓬勃,尤以「台南藝術節」之跨國表演與藝術教育企劃《銀河鐵道之夜》,結合日本與台灣的戲劇學校,更將演出能量以工作坊形式擴及民眾,讓劇場創作者能有不同創作能量,讓台南劇場發展興盛,令我印象深刻。除此,我也觀察不同空間(特別是非制式或非官方演出空間)中的演出質變,如在「台南321藝術聚落」演出的《沙士B亞》、《悲劇的靜止》,以及在「台泥大樓士敏廳」演出的形式跨界作品《易》&《馬伯司氏》等劇碼,而姚尙德在台北數位藝術中心噪咖大廳,由藝術家杜佩詩錄像作品觸發,並與環境互動之肢體劇場《我的生活沒有我》,更是表演藝術與美術的跨界創作、將演出者與觀者的距離也成為演出內涵的精彩之作。進而以台中在地角度書寫對中部表演藝術觀察之深度觀點:〈人,為記憶、為在地的載體《劇場裡的傳統與創新》藝術夥伴圓桌座談〉,就劇場作品之傳統與現代的傳承與創作現象、演出過程以及演出後效應的迴盪討論。

第二、跨域演出觀察

我觀察「跨界」與「劇場外的劇場」之創作中,台灣劇場的試驗進程與成果。領域界線模糊的此刻,過去以人為主的劇場也漸產生變化,當物在舞台上擁有奇妙生命,物性成為劇場氛圍的主導,我發現劇場中人與物位階逐漸拉鋸而平衡的過程。在台北藝術節引入的法國作品《龍之憂鬱》,即是劇場中展現人與物之現代關係的作品,台中國家歌劇院之建築師伊東豊雄以建築概念融入劇場之特殊作品《魔時尚》,將人體與空間串起嶄新的關係,在在傳達出時代思潮的流轉,劇場空間成為反思社會空間之場域,跨域合作可激盪出更深廣的辯證,除了國外節目在台演出的刺激發酵,台灣表演創作者也在人與物的關係中提煉出耳目一新的作品,如李銘宸作品《悲劇的靜止》以及《2016新人新視野》,多有藉由物件本質在舞台的表現性穿透出對現代社會景觀的思考。

當代藝評家克萊兒‧畢莎普(Claire Bishop)於其談論當代參與式藝術現象之文集《人造地獄:參與式藝術與觀看者政治學》中,引用阿根廷藝術家安娜‧朗格妮(Ana Langoni)所說的,「大多數的展演都是基於一個相同的理念:脫離體制性的空間,找尋新的觀眾,藉由『說服觀眾成為藝術展演的特殊材料』,讓藝術融入生活實踐。」以此描述台灣當代劇場在各類型場域創作的概念,當觀眾成為展演的特殊材料,與藝術家共同創作出具意義的藝術行動。如姚尚德的肢體默劇演出《我的生活沒有我》,自台灣藝術家杜佩詩的錄像作品開展,以自身為中介般穿梭影像與觀眾間,並以當下肢體再創畫面。另如台北藝術節中,河床劇團與中山女高合作之作品《停格》,以女高中生自身為創作「材料」的方式,呈現他們的視角與姿態,在自我與社會中的成長歷程,如德國藝術家波依斯所提出「社會雕塑」概念,將人在社會中的種種身體化為藝術意義,劇場藝術的當下性被引用至各場域,以人為某種積極材料,是創作者的身體,也是觀眾的身體,因身體積極的介入,彼此觀看的流動更為劇烈,距離與界線處在極限,此邊界並包容更多感官的交流互動,空間的存在性於彼此感知中更加強大,於是劇場藝術能夠打破經營的景觀幻覺,進而打破社會的景觀,激起觀眾的感情,但也同時保持清醒,劇場除了感官娛樂,全面感知也啓動思考。劇場創作欲包覆觀眾的感官經驗,演前演後更推及生活場域,例如在2017年三月於台南演出的群讀音樂劇「銀河鐵道之夜」,便在演出前後,不論在故事與形式中皆相互呼應,並於工作坊舉辦中激起觀眾參與的效應。劇場內外的「景觀」互動,進而台灣劇場創作在演出場域走出正式劇場擴張至大眾生活,將劇場的藝術「當下」延展至現實行動,於非中心,非主流的場域演出,將「在地」生活景觀與戲劇景觀並置,於此台灣劇場演出向非典型場域延伸出跨域和跨文化的可能,甚且影響一般民眾投入劇場;台灣劇場於跨國跨域的交流與擴張,在參與式藝術以及領域交錯融合的全球思潮中,更深滲透並參與了現實生活,跨域創作的形成,可視為在劇場進行的藝術行動,各類型的創作者帶著如許強烈的意識,以劇場中的「現場性」時空包覆觀眾,使得小劇場、環境劇場與跨域創作演出成長壯大,展現歸結了參與式藝術與劇場的積極意義。

於當代劇場意義在跨領域間擴張的情勢看來,「劇場」包覆觀眾的感官感受,而觀眾需要付出更多以更「沉浸」於空間,空間與觀眾成為創作材料,也介入了社會議題。劇場內外的社會交互作用,使得劇場動態在公眾空間中更為彰顯。我從當代台灣劇場創作並社會參與,觀察劇場藝術的感染力,介入空間之感知效應與影響。描述當下,記錄整體氛圍,再次回復當下且驗證演出前後。透過表演評論寫作,記錄評析台灣劇場事件,能在藝術界線逐漸模糊的當下,顯現其中的漸層變化,更呈現台灣劇場,此一總體藝術的在地包容性與時代意義。

第三、深度觀點與其他類別的評論書寫

因以「跨界」觀察為主,各藝術領域間的交融越趨劇烈,讓我不同於2015年度只專注於戲劇領域評論,在2016年度也評論了舞蹈以及音樂類別,同自「社會景觀」以及「身體/物件為材料」之當代藝術行動的美學觀念出發,自表演整體呈現、此演出之行動意涵連結社會意義,對我來說比較特別的是評論了音樂類別的演出,我發現當音樂為表演主體時,劇場元素的配合,能將總體藝術行動發揮淋漓盡致,得以傳達當代表演藝術新樣貌。例如在2016年度我採訪了德國劇場導演,同時也是作曲家的海恩納‧郭貝爾,於評論他帶領德國現代音樂工廠樂團在台演出之文:〈盛怒聲響,不停歇的景觀《進擊的狂想》〉,此歐洲劇場之展現著實讓我深感驚奇,而我也記錄了這位2012年易卜生獎得主在台座談之內容:〈缺席是為了存在《減法的美學On Aesthetics of Absence》藝術家座談〉,得以從中統整他歷年來的演出以及他在劇場實踐之美學思考。另如台中國家歌劇院製作,黎煥雄導演的社區歌劇《迷宮魔獸》同是統整了各領域的藝術表現,以歌劇形式呈現藝術能量匯入中部,同使人印象深刻。

除此,我以台中在地人的角度參與台中國家歌劇院活動與座談,記錄了台中國家歌劇院與在地連結的過程之外,也記錄了台中表演創作者對於此國家級演出場地的回應,因此館場的出現,有著將台中表演藝術脈絡歸結、以及台中表演團隊集結激盪的動能,以此為主題,深入討論之文為:〈人,為記憶、為在地的載體「劇場裡的傳統與創新」藝術夥伴圓桌座談〉,其中記錄了台中傳統表演團隊:黎春園、九天民俗技藝團與行為藝術家林人中對談外,也在之後分別採訪了黎春園團長與團員、九天藝術總監,受益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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